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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車隆隆,投下移動的陰影;焊槍嘶鳴,迸濺出刺眼藍白色火花,瞬間照亮車間一隅。空氣中彌漫著鋼鐵加熱后特有的焦灼氣息,混合著機油與金屬粉塵的味道。在這片聲音與光影交織的鋼鐵叢林深處,一個身影正俯身在一塊大鋼板上——他是李彭,水電七局夾江水工的一名鉚工班長,這位扎根一線的“九五后”藍領工人,此刻正用雙手丈量工程的精度。 在剛與柔之間譜寫工業(yè)美學 鉚工,一個常隱于焊光弧影之后的工種,宛如工業(yè)體系中的“秘密花園”,鮮為外界所知。在許多人眼中,他們的工作或許止于“掄大錘、拼鋼板”。然而,其內核遠非如此粗獷。從圖紙工藝的精確解讀、來料尺寸的嚴苛把關,到復雜構件的空間放樣、精密拼裝,再到焊接變形的實時監(jiān)控、焊后精密的修校打磨…… 鉚工,是貫穿金屬結構成型全程的“鋼鐵裁縫”。但李彭更愿稱他們?yōu)椤敖饘僭娙恕薄攦蓚€鉚工的視線在經緯儀與水準尺間精準交匯,當烤槍在鋼板上描繪出溫度的詩行,當堅硬的鋼鐵在技巧下展現(xiàn)不可思議的柔韌,當巨型部件如古老榫卯般嚴絲合縫……那一刻,他們正以鋼鐵為筆,以汗水為墨,在水電工程與裝備制造的宏闊畫卷上,書寫著最硬核的現(xiàn)代工業(yè)詩篇。 21歲那年,李彭迎來挑戰(zhàn)——加拿大莫斯卡特項目,這是夾江水工叩響高端金屬結構市場的“第一張名片”。面對精度要求遠超發(fā)絲直徑的極限挑戰(zhàn),他與團隊首創(chuàng)“溫度-應力-形變”動態(tài)平衡法。當幾十噸重的巨型閘門在他們的精心“縫制”下嚴絲合縫,呈現(xiàn)出令人驚嘆的工業(yè)美感時,那份自豪感難以言表。最終,項目以歐美標準百分百合格率通過外方監(jiān)理驗收。回想起外方監(jiān)理豎起的大拇指,他說:“那一刻,覺得自己給中國工人長了臉。” 那高高豎起的大拇指背后,無人知曉是數(shù)百個日夜的技術研討、無數(shù)次細微至毫厘的溫度調試,是鋼鐵在皮膚上烙下的淤青印記、是汗水反復浸透又風干的工裝……這是他對極致工藝近乎偏執(zhí)的無聲追求。 毫米級精度下的高空舞蹈 “你見過在空中拼裝巨型樂高嗎?”——這并非科幻場景,而是鉚工的日常。 業(yè)內戲言:“不會‘上天’的鉚工不是好鉚工。”李彭的首次“上天”經歷,是參與組裝當時世界最大起重容量的溪洛渡水電站8000千牛門機。那時畢業(yè)僅一年,他自詡見過些“世面”,但當真正站在離地二十多米、尚在“生長”中的“半成品”門架上,身體連同安全繩都隨著結構的每一次輕微晃動而震顫。天車吊裝的巨大部件精準就位時的輕微碰撞,瞬間傳遞的震動幾乎將他“晃”下高空,那一刻的驚心動魄,至今刻骨銘心。 如今,他經手拼裝的門機、橋機、弧門、閘門不計其數(shù),積累了豐富的“高空搭積木”經驗,動輒數(shù)噸的部件在手中馴服。然而,“安全”這根弦始終緊繃如初。“高高興興上天來,平平安安下地去”,是他帶領班組成員作業(yè)時恪守的鐵律。 他們拼裝的“積木”,塊頭驚人,精度要求卻苛刻至毫米級。以正在攻堅的世紀工程——新中國成立以來首條通江達海的平陸運河項目為例。其執(zhí)行的是超越行業(yè)規(guī)范的“平陸標準”。幾十米長的龐然大物,拼裝誤差須控制在1毫米以內,要求平直的部位,一把鋼尺貼上去,必須嚴絲合縫,不容絲毫間隙。這絕非尋常積木可比,是門檻極高的“硬核”挑戰(zhàn)。連李彭那工作經驗逾三十載的老師傅,也常感嘆于此行“活到老,學到老!” 當人們仰望三峽大壩巍峨聳立的巨型門機,那鋼鐵的骨骼深處,鐫刻著鉚工們默默奉獻的青春印記;當人們?yōu)榘Q灘水電站開閘泄洪的磅礴氣勢所震撼,那轟鳴的水聲中,激蕩著他們凝結于每一條精密焊縫中的奮斗誓言。 三十而立,回望李彭的來路,從技校實習生的懵懂起步,到如今肩扛班組重任,一步步成長為青年崗位能手、優(yōu)秀共產黨員。十五載光陰,竟已悉數(shù)交付給了鋼鐵。他的雙手,丈量過、編織過二十余座國內外水電站的數(shù)萬噸鋼鐵“筋骨”。對于李彭而言,“鉚工”二字,早已超越了職業(yè)的起點,它是青春熱血與職業(yè)理想的熔鑄之地,是汗水與技藝在鋼鐵上刻下的無聲詩行。 他用光陰作刻刀,在厚重的鋼板上,一筆一劃深深刻寫著“鉚工”的職業(yè)榮光。那些被汗水反復浸透的圖紙,那些被焊花點亮的不眠長夜,那些在重型機械轟鳴聲中迎來的晨曦……共同構成了他們這一代青年鉚工最硬核的成長圖鑒,展現(xiàn)著新時代產業(yè)工人的新作為、新?lián)敗?/p>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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